一日,太尉要到郑州老家,携带了家小同行,是上前的几位夫人与各房随便的养娘、侍婢,多跟他同去。
馀外有年纪过时了些的与年幼未识承奉的,又身子娇怯怕历风霜的,合著养娘侍婢们,也还共有五六十人留在宅中。
太尉心性猜忌,防范紧严,中门以外直至大门尽皆锁闭,贴上封条,不通出入,惟有中门内前廊壁间挖一孔,装上转轮盘,在外边传将食物进去。
内宅中有几位姿色出众者,乃太尉笼幸有名的姬妻,一个叫得瑶月夫人,一个叫得筑玉夫人,一个叫得宜笑姐,一个叫得餐花姨姨,同著一班侍女关在里面。
日长夜永无事得做,无非是抹骨牌,斗百草,戏秋千,踢气球,消遣过日。
然意味有限,那里当得什么兴趣 况日间将就过了,晚间寂寞,何以支吾
这个筑玉夫人原是长安玉工之妻,资性聪明,丁容美艳,私下也通些门路,京师传有盛名。
太尉偶得瞥见,用势夺来,十分笼爱,立为第七位夫人,呼名筑玉,靓妆标致,如玉琢成一般的人,也就暗带著本来之意。
他在女伴中伶俐异常,妖淫无赛,太尉在家之时,尚兀自思量背地里将个把少年进来取乐,今见太尉不在,镇日空闲,清清锁闭著,怎叫他不妄想起来
太尉有一个馆客,姓任,表字君用,原是个读书不就的少年子弟,写得一篓好字,也代做得些书启简札之类,模样俊秀,年纪末上三十岁,曾与太尉後庭取乐过来,极善恢谐帮衬,又如心性锲贴,所以太尉喜欢他,留在馆中作陪客。
太尉郑州去,因是途中姬妾过多,恐有不便,故留在家间外舍不去。
且说筑玉夫人晚间寂守不过,有个最知心的侍婢叫做如霞,唤来床上做一头睡著,与他说些淫欲之事,消遣闷怀。
说得高兴,取出行淫的假具,救他缚在腰间权当男子行事。
如霞依言而做,夫人也自哼哼卿卿,将腰往上又耸又颠,如霞弄到兴头上,问夫人道:“可比得男子滋味么 ”
夫人道:“祗好略为解馋,成得什么正经 若是真男子滋味,岂止如此 ”
如霞道:“真男子如此值钱,可惜府中到闲著一个在外舍。”
夫人道:“是任生么 ”如霞道:“正是。”
夫人道:“这是太尉相公最亲爱的客人,且是好个人物,我们在里头窥见他常自火动的。”
如霞道:“这个人若设法得他进来,岂不妙哉 ”
夫人道:“果然此人闲著,祗是塔垣高峻,岂能飞人 ”
如霞道:“祗好说耍,自然进来不得。”
夫人道:“待我心生一计,定要取他进来。”
如霞道:“後花园塔下便是外舍书房,我们明日早起,到後花园相相地头,夫人怎生设下好计弄进来,大家受用一番。”
夫人笑道:“我未曾到手,你便思想分用了。”
如霞道:“夫人不要独吃,我们也大家有兴,好做帮手。”
夫人笑道:“是是。”一夜无话。
到得天明,梳洗已毕,夫人与如霞开了後花园门去摘花戴,就便去相量的地头。
行至秋千架边,祗见绒索高悬,夫人看了,笑一笑道:“此件便有用他处了。”
又见修树梯子倚在太湖石绊,夫人叫如霞道:“你看你看,有此二物,岂怕内外隔塔”
如霞道:“计将安出 ”
夫人道:“且到那对外厢的塔边,再看个明白,方有道理。”
如霞 著夫人到两株梧桐树边,指著道:“此处是宅外书舍,任生独居在内了。”
夫人仔细相了一相,又想了一想,道:“今晚祗在此处,取他进来一会不难也。”
如霞道:“却怎么 ”
夫人道:“我与你悄地把梯子套将来,倚在梧恫树旁,你走上梯子,再在枝干上踏上去两层,即可以招呼得外厢听见了。”
如霞道:“这边上去不难,要外厢听见也不打紧,如何得他上来 ”
夫人道:“我将几片木板,用秋千索缚住两头,隔一尺多缚一片板,收将起来祗是一捆,撤将直来便似梯子一般。如与外边约得停当了,便从梯子走到梧桐枝上去,把索头扎紧花丫叉老干,生了根。然後将板索多抛同塔外陆下去,分明是张软梯,随你再多几个也上得来,何况一人乎 ”
如霞道:“妙哉 妙哉 事不宜迟,且如法做起来试试看。”
说毕笑嘻嘻且同房中取出十来块小木板,递与夫人。
夫人将秋千索亲自扎缚得坚牢了,对如霞道:“你且将梯儿倚好,走上梯去望外边一望,看可通得个消息出去 倘遇不见人,就把这法儿先坠你下去,约他一约也好。”
如霞依言,将梯儿靠稳,身躯小巧利便,一 碌溜上枝头。
望外边书舍一看,也是合当有事,恰恰任生外边游耍过夜,方才回来,正要进房,塔里如霞笑指道:“兀的不是任先生了 ”
“任生听得塔头上笑声,抬头一看,却见是个双髻女子指著他说话,认得是宅中的婢女如霞。
他本是少年的人,如何禁得定 便问道:“姐姐说小生甚么 ”
如霞是有心昭风揽火的,答:“先生这早在外边回来,莫非昨晚在那处行走么 ”
任生道:“小生独处难缠,怪不得要在外边走走。”
如霞道:“你看我塔内那个不是独虚的 你何不到里面走走,便大家不独了 ”
任生道:“我不生得双翅,飞不进来。”
如霞道:“你果要进来,我有法儿,不消飞得。”
任生同塔上唱一个肥喏道:“多谢姐姐,速教妙方。”
如霞道:“待禀过了夫人,晚上伺候消息。”
说罢了,溜下树来。
任生听得明白,喜不胜道:“不知是那一位夫人,小生有此缘分,但却如何能进得去,且到晚上看消息则个。”
不说任生巴天晚,且说筑玉夫人在下边看见如霞和塔外讲话,一句句多听得的。
不待如霞回覆,各自心照,笑嘻嘻的且回房中。
如霞道:“今晚不寂寞了。”
夫人道:“万一後生家胆怯,不敢进来,这样事也是有的。”
如霞道:“他方才恨不得立地飞了进来。听得说有个妙法,肥喏就唱不迭,岂有胆怯之理 祗准备今宵取乐便了。”
筑玉夫人暗暗欢喜。
是日将晚,夫人唤如霞同到园中。
走到梯边,如霞仍前从梯子溜在梧桐枝去,对著塔外大声咳嗽。
外面住君用看见天黑下来,正在那里探头探脑,伺候声向。
忽闻有人咳嗽,仰面瞧处,正是如霞在树枝高头站著,忙道:“好姐姐,望穿我眼也。快用妙法,等我进来 ” copyright dedecms
如霞道:“你在此等著,就来处你。”
急下梯来对夫人道:“那人等久哩 ”
夫人道:“快请他进来 ”如霞即取早间扎缚停当的索子夹在腋下,望梯上便走,到树枝上牢系两头。
如霞口中叫声道:“著 ”
把木板绳索同塔外一撤,那索子早已陆了下去。
任生外边望处,见一件物事抛将出来,却是一条软梯索子,喜得打跌。
将脚试踏,且是结得牢实,料道可登,踏著木板,双手吊索,一步一步吊上塔来。
如霞看见,急跑下来道:“来了 来了 ”
夫人觉得有些害羞,走退一段路,在太湖石绊坐著等候。
任生跳过了塔,急从梯子跳下。
一见如霞,同前双手抱住,摸著臀儿说道:“姐姐恩人,快活杀小生也 ”
如霞啐一声道:“好不识羞的,见人就摸,不要馋脸,且去前面见夫人。”
任生道:“是那一位夫人 ”
如霞道:“是第七位筑玉夫人。”
任生道:“可正是京师极有名标致的么 ”
如霞道:“是他还有那个 ”
任生道:“小生怎敢就去见他 ”
如霞道:“是他想著你,用见识教你进来的,你怕怎地 ”
任生道:“果然如此,小生何以担当 ”
如霞道:“要虚谦逊,造化著你罢了,切莫忘了我引见的。”
任生道:“小生以身相谢,不敢有忘。”
一头说话,已走到夫人面前。
如霞抛声道:“任先生已请到了。”
任生满脸罐下笑来,深深拜揖道:“小生下界凡夫,敢望与仙子相近 今蒙夫人垂盼,不知是那世里积下的福 ”
夫人道:“妾处深 ,常因太尉宴会,窥见先生丰采,渴慕已久。今太尉不在,家中空闲,特邀先生一叙,倘不弃嫌,妾之幸也。”
任生道:“夫人抬举,敢不从命 祗是他日太尉知道,罪犯非同小可。”
夫人道:“太尉昏昏的,那里有许多背後眼 况如此进来,无人知觉。先生不必疑虑,且到房中去来。”
夫人叫如霞在前引路,一手挽著任生同行。
任生到此?魄已飞在天外,那里还顾甚么利害 随著夫人轻手轻脚竟到房中。
此时天已昏黑,各房寂静。
如霞悄悄摆出酒肴,两人对酌,四目相视,甜语温存。
三杯酒下肚,欲心如火,於席间搂搂抱抱,任生斗胆去摸酥胸、捞牝户,夫人也将纤纤素手去戏耍任生胯间硬物,二人共入鸳帷,鱼水之乐不可名状。
两人在床翻来覆去,云雨尽欢,任生道:“久闻夫人美名,今日得同枕席,天高地厚之恩,无时可报。”
夫人道:“妾身狻慕风情,奈为太尉拘禁,名虽朝欢暮乐,何曾有半点情趣 今日若非设法得先生进来,岂不辜负了美辰良夜 自此当永图偷聚,虽极乐而死,妾身亦甘心矣。”
任生道:“夫人玉质冰肌,但得挨皮靠肉,福分难消。何况亲承雨露之恩,实遂于飞之愿 总然事败,直得一死了。”
两人笑谈欢娱,不觉东方发自。
如霞走到床前来,催起身道:“快活了一夜也够了,趁天色未明不出去了,更待何时 ”
任生慌忙著衣而起,夫人不忍舍去,执手留连,叮咛夜会而别。
分付如霞送出後花园中,从来时方法在索上下去,到晚夕仍旧进来。
如此往来数晚,连如霞也弄上了手,滚得热做一团。
筑玉夫人心欢喜,未免与同伴中笑语之间有些精神恍,说话没头没脑的,露出些马脚来。
同伴里面初时不觉,後来看出意态,狻生疑心。
到晚上有有心的,多方察听,已见了些声向。
大家多是吃得杯儿的,巴不得寻著些破绽,同在浑水里搅搅,祗是没有找著来踪去迹。
一日,众人偶然高兴,说起打秋千。
一哄的走到架边,不见了索子。
大家寻将起来,筑玉夫人与如霞两个多做不得声。
原来先前两番,任生出去了,便把索子解下藏过,以防别人看见。
以後多次,便有些胆大了,晓得夜来要用,不耐烦去解他。
任生虽然出去了,索子还吊在树枝上,未及收拾,却被众人寻见了。
道:“兀的不是秋千索 何缚在这里树上,抛向外边去了 ”
宜笑姐年纪最小,身子轻便,见有梯在那里,便溜在树枝上去,吊了索头,收将进来。
众人看见一节一节缚著木板,共惊道:“奇怪,奇怪 可不有人在此出入的么 ”
筑玉夫人通红了脸,半晌不敢开言。
瑶月夫人道:“眼见得是什么人在此通内了,我们该传与李院公查出,等候太尉来家,禀如为是。”
口里一头说,一头把眼来揪著筑玉夫人。
筑玉夫人祗低了头。
餐花姨姨十分瞧科了,笑道:“筑玉夫人为何不说一句,莫不心下有事 不如实对姐妹们说了,同作个商量,到是美事。
如霞料是瞒不过了,对筑玉夫人道:“此事若不通众,终须大家吵嚷,便要独做也做不成了,大家就说明白了罢。”
众人拍手:“如霞姐说得有理,不要瞒著我们了。” copyright dedecms
筑玉夫人才把任生在此塔外做书房,用计取他进来的事说了一遍。
瑶月夫人道:“好姐姐,瞒了我们做这样好事 ”
宜笑姐道:“而今不必说了,既是知道,我们合伴取些快乐罢了。”
瑶月夫人故意道:“做的自做,不做的自不做,怎如此说 ”
餐花姨姨道:“就是不做,姐妹情分,祗是帮衬些为妙。”
宜笑姐道:“姨姨说得是。”
大家哄笑而散。
原来瑶月夫人内中与筑玉夫人两下最说得来,晓得筑玉有此私事,已自上心要分他的趣了。
碍著众人在面前,祗得说假话,及至众人散了,独自走到筑玉房中问道:“姐姐,今夜来否?”
筑玉道:“不瞒姐姐说,连日惯了的,为什么不来 ”
瑶月笑道:“来时仍是姐姐独乐么 ”
筑玉道:“姐姐才说不做的自不做。”
瑶月道:“才方是大概说话,我便也要做做儿的。”
筑玉道“姐姐果有此意,小妹理当奉让。今夜唤他进来,送到姐姐房中便了。”
瑶月道:“我与他又不熟,羞答答的,怎好就叫他到我房中 我祗在姐姐处做个帮户便使得。”
筑玉笑道:“这件事用不著人帮。” 织梦好,好织梦